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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说草木（第1页）

草木的心xing其实各各不一：牵牛花对光亮最感，每天早上速开速谢，只在朝霞过墙的那一刻爆出宝石蓝的的礼花，相当于植物的ji2鸣，或者是彩的早cao。桂花最守团队纪律，金或银的花粒，说有，就全树都有，说无，就全树都无，变化只在瞬间，似有共同行动的准确时机和及时联系的局域网络，谁都不得擅自进退。

比较而言，只有月季花最娇生惯养。它们享受了最肥沃的土壤，最敞亮的受yang区位，最频繁殷情的噴药杀虫，还是爱长不长，倦容満面，玩世不恭，好吃懒做。硬要长的话，然窜出一gen长枝，挂上一两朵孤零零的花，就把你给打发掉。

yang转藤自然是最缺德的了。一棵乔木或一棵灌木的然枯死，往往就是这种草藤围剿的恶果。它的叶子略近薯叶，看似忠厚。这就是它的虚伪。它对其它植物先攀附，后寄生，继之以绞杀，具有势利小人的全套手段。它放出的游走长藤是一条条不动声的青飞蛇，探头探脑，伺机而动，对辽阔田野充満着统治称霸的bobo野心。幸好它终不成大，否则它完全可能猛扑过来，把行人当作大号的肥美猎物。

我的柴刀每年都得数次与这种长蛇阵过招，以保护我的电话线不被它劫持和庒垮。

当一棵树开花的时候，谁说它就不是在微笑——甚至在yang光颤动的一刻笑如成shu，笑得xing感而情？当一片红叶飘落在地的时候，谁说那不是一口哀怨的咯？当瓜叶转为枯甚至枯黑的时候，难道你没有听到它们咳嗽或呻昑？有一些的或紫的小野花然在院墙里満地开放，如同一些吵吵闹闹的来客，在目中无人地喧宾夺主。它们在随后的一两年里然不见踪影，不知去了哪里，留下満园的静寂无声。我只能把这事看作是客人的愤然而去和断然绝jiao——但不知我在什么事上得罪了它们。

再说我们同时栽下的一些桔树吧。手心手背都是，我对它们同样地挖坑同样地修剪同样地追肥，但靠路边的三棵长得很快，眼看就要开花挂果。另有一株，架子还没长満，也跟着早婚早育，眼看就要衔珠抱。但其它几株无打采，长来长去还是侏儒，还是呆头呆脑，甚至叶子一片片在蜷缩。有一位农妇曾对我说：你要对它们多讲讲话么。你尤其不能分亲疏厚薄，要一碗端平么——你对它们没好脸，它们就活得更没有劲头了。

这位农妇还警告，对瓜果的花蕾切不可指指点点，否则它们就会烂心（qi2子从此常常对我大声喝斥，防止我在巡视家园时犯噤，对瓜果的动作过于耝鲁无礼）。发现了植物受孕了也不能明说，只能远远地低声告人，否则它们就会气死（qi2子从此就要我严守菜园隐私，哪怕回到餐桌前和书房里也只能jiao换暗语，把“授粉”、“挂果”一类农事说得鬼鬼祟祟）。

我对这些建议半信半疑：几棵草木也有这等心思和如此耳目？

后来才知道，山里的草木似乎都有超強的侦测能力。据说油菜结籽的时候，主人切不可轻言赞美油和茶油，否则油菜就会气得空壳率大增。楠竹冒笋的时候，主人也切不可轻言破篾编席一类竹艺，否则竹笋一害怕，就会呆死过去，即使已经冒出泥土，也会黑心烂gen。关键时刻，大家都得管住自己的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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